浅蓝光芒（七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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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前全是苔藓和四处飞扬的灰尘，松鸦爪不由得叹了口气。
他被安排来给长老巢穴更换苔藓窝，还需要给长老们清理虱子。这是学徒经常要做的事情，自己只是提前体验到了而已。松鸦爪安慰自己。
冬青爪和狮爪已经跟着老师去巡逻边界了。松鸦爪将干裂的苔藓卷在一起，重新铺上干净新鲜的苔藓。这些苔藓是亮心找来的，在帮助族猫这件事上，她向来都很热心。
“你漏了一小块。”鼠毛说道。
“他才刚刚开始呢。”长尾好心解围。
鼠毛哼了一声：“那就是说，我们得让他东拉西扯到中午？我还想睡觉呢。”她活动着僵硬的四肢，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
松鸦爪扯了扯耳朵，没有反驳，但爪下的动作加快了。
“我敢打赌，你已经等不及想要训练了。”长尾慢悠悠地说道，“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森林的情形，就像刚刚发生在上个月。”他停顿了一下，“你可一定要保护好眼睛。失去光明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，就像你被关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撞头或者绊脚……”
换下来的苔藓被松鸦爪推到门口。他走到长尾身边，开始找可能存在的跳蚤或者虱子。
长尾继续絮絮叨叨说道：“谁能知道一只兔子的求生欲居然那么强呢？在死亡面前爆发出那么强大的力量。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没有老，但心态却已经不再年轻了。我真的很想看一眼湖区营地，它肯定很美。”
松鸦爪咬碎了一只跳蚤。
“得了吧。”鼠毛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朵，“森林看上去总是差不多的，真要说有什么区别，那大概就是那片湖而已。尽管对于你来说还需要很久，但等升往星族，你总能看个够。”
松鸦爪吃惊的看着鼠毛。这位长老一点都不避讳死亡的话题，言语间甚至还有点期待的意味。
“别那么吃惊，小家伙。”鼠毛乐呵呵地打趣道，“这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我甚至可以告诉你，长尾年轻时脾气其实并不怎么好。失明将他打磨得圆润了。”她抬起爪子，比划了一个圆形。“时间总会带来变化。”深棕色长老总结道。
这会包括不那么抗拒死亡吗？松鸦爪茫然想道。他猛地捏住一只跳蚤，用爪子戳死在地面上。
“当然，鼠毛的暴脾气倒是一如既往。”长尾友善的反击道。
长老的耳朵背面还有一只跳蚤。松鸦爪小心翼翼地用牙拽出那只跳蚤，然后满意的听到齿间传来轻微的咔嚓声。
“我想，失去视力之后，听力会变得更好一些，对吗？”松鸦爪提问道。
“当然是的。有时，我能听到老鼠在山谷顶上移动的声音。在那之前我从未发现过。”长尾有些得意，“嗅觉也会变得灵敏。说真的，有时候我都觉得，学徒们应当试着闭上眼睛进行一些训练，这也许能让他们变得更加敏捷。”
鼠毛则反驳道：“也许你忘了刚失明那段时间，根本就不敢挪动脚步！”她乐得胡须一颤一颤的，“后面还经常撞到各种地方，然后被炭毛批评。”
“所以才需要锻炼嘛！”长尾搓着脚掌。“我这里已经没有跳蚤了。”他扭头对松鸦爪说道。
松鸦爪咕哝一声，挪到鼠毛身边。他才刚在那块位置坐暖呢。
两位长老聊得正欢，亮心从巢穴入口走了进来，嘴里闲着雏菊叶。“叶池让我记得来给你们带点雏菊。”亮心喵声道。
“噢，你放这儿就行。”鼠毛说道，“我们知道该怎么处理。”
松鸦爪拽出一只跳蚤，然后问道：“还有哪里有跳蚤吗？”他想出去找点吃的了。
“没了，去空地上玩吧。”鼠毛甩了下尾巴，把注意力转移到雏菊叶上。
灰色虎斑学徒赶紧退了出去。
长老巢穴入口处的苔藓卷已经消失了。一定是亮心带走处理掉了。松鸦爪来到猎物堆边，挑选了一只猎物。他心不在焉地嚼着猎物，满脑子都是自己反击狐狸时的动作。
当时被恐惧笼罩，他什么都来不及想。现在冷静下来之后，松鸦爪感觉自己做的动作全是漏洞，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狐狸开膛破肚。
等上战斗技巧课的时候问问蕨毛吧。松鸦爪把最后一口猎物吞下去，抬起头看了看四周。
在空地上晒太阳的猫并不多，大部分猫都还在外面执行任务。
松鸦爪找了一个地方，躺下来梳洗自己身上的毛。上面挂着灰尘，还有一点苔藓碎屑。阳光照在皮毛上，带来了秃叶季为数不多的温暖。
营地入口的树丛突然动了起来，叶池带着冬青爪回来了。
“嘿！松鸦爪，你猜猜我出去之后找到了什么？”冬青爪一脸兴奋的来到松鸦爪身边，“叶池带我去看了废弃的两脚兽巢穴，那边上有好多猫薄荷！还有哪里的山萝卜丛长势最好，哪里会有石楠丛。等有空了我带你去看看，怎么样？”
松鸦爪答道：“好啊。”然后他困惑了一下。这是完全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的答案。随即他说服自己，答应姐姐这么简单的请求并不需要深思熟虑。
还没说两句，狮爪就冲进了营地。蜡毛的声音从营地外传来：“你跑这么快干什么！又没有狐狸追你！”
“松鸦爪！我抓到了一只田鼠！”狮爪含糊不清地喊道。他嘴里叼着猎物，目光搜索着自己弟弟。他很快就看到了冬青爪和旁边的松鸦爪，乐呵呵地跑过来，向手足们炫耀自己的狩猎成果。
“你第一天就逮着猎物啦？”冬青爪钦佩地问。
“喔。”狮爪坦白说，“其实是蜡毛发现它的，还指导我怎么追捕它。”
“那也还是你自己抓的。”松鸦爪指出，“你看冬青爪，她肯定追丢猎物了。”他揶揄道。
“你干嘛揭穿我呀。”冬青爪佯装恼怒，踩了松鸦爪一脚。随后她叹了口气，补充道：“我没注意到尾巴，惊动了一只麻雀。是叶池把那只麻雀捉住的。我猜，她肯定预见到我会弄丢猎物了。”
松鸦爪勾了勾尾巴，喵道：“说不定狮爪是我们中唯一一个，第一次捕猎就成功的呢。”
狮爪反倒不好意思起来。他想了好一会才问道：“松鸦爪，你去学徒巢穴看过了吗？我们能睡在哪呀。”
“还没看过。我觉得还是等学徒们都回来再考虑比较好，那样睡在哪里就能一目了然了。”松鸦爪懒洋洋地说，“我一整个上午都在清理长老巢穴，大概帮你们的份也清理掉啦。”
“鼠毛的脾气不太好，她没有为难你吧？”冬青爪有些担忧。
“鼠毛可不会故意为难任何猫。”叶池出声道，“你们让开点，我给松鸦爪做个检查。这将决定他明天能否出营地。”她伸爪子翻动松鸦爪的毛发，一一检查伤口。
松鸦爪能感受到叶池的关切。他强忍住想要抽动皮毛的欲望，耐着性子让巫医翻动自己的毛发。
“恢复得很好。”叶池起身说道，“明天就能让蕨毛带你出去体验学徒生活了。”
“太棒了！你一定会喜欢上穿梭在树林间的感觉。”冬青爪高兴地喵呜道。
松鸦爪矜持地点点头，尾巴却按捺不住喜悦开始晃动。
说不期待那是不可能的，松鸦爪心心念念的就是出营地，在雷族的领地里巡视。他现在只希望明天能早一些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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